"Hehadjustdisappearedinacloudoneday”

-他只是那天消失在了云里

这是一位父亲在儿子失踪10年多后说的一句话。

年4月7日，JoelKitchen最后被人看见时是在米的高度，天气突变，他进了云…却再也没有出来。

25岁的JoelKitchen与女友骑着双人自行车从英国出发，18个月后，抵达了印度，他带着伞包来到了喜马拉雅山脚下的比尔（BirBiling），这里如今是世界知名的滑翔胜地（年举办过滑翔伞世界杯）。喜马拉雅山脉雪峰绵延，吸引着全世界的飞行爱好者们前来挑战。

昨晚我把一篇年的“新闻”发给印度飞行员Sean：你知道这起事故吗？最后他们找到了他的尸体吗？

刚发过去，我就觉得我问错了人，Joel出事的年，Sean还不到10岁，他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Sean说：没找到，今年出事的本地飞行员也没有被找到。

我问Sean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失踪吗，他说不知道。

昨天下午聊天时，我问他有没有人从干城章嘉飞下过。

海拔米的干城章嘉峰，是世界第三高峰，坐落于尼泊尔和印度边界线上。

Sean开玩笑说他飞过，我叫他认真回答。他说没有人飞过，我说：那恭喜你有机会成为第一个。他说：绝不，除非带着你一起飞双人伞。我说：那我们就有机会一起成为雪山上的鬼魂了。

“因为山在那里”，这句话出自英国登山家乔治·马洛里之口，他在年攀登珠峰时，与队友安德鲁·欧文一起消失。直到年，一支探险队在海拔米找到了马洛里的尸体，至今，马洛里与欧文当时是否登顶仍然是一个谜题。

而目前所知的历史上的第一位“登山家”，被人发现已经是年后了。

我想表达的是，当我们去靠近这些雪山时，我们有可能会被雪山吞噬。

我对登山飞行探险的故事很有兴趣，电脑里建立了专门的文件夹收集整理相关信息，这也是我的滑翔伞运动历史“拼图游戏”的一个部分。

只是这部分的内容是否要分享出来，一直有些犹豫。

一方面我欣赏且敬佩探险精神，我希望我们中国的飞行员在我们的雪山上创造属于我们的天空传奇；另一方面我又喜欢且尊重雪山，不希望雪山被打扰……有时我希望我们可以退回到更加敬畏大自然力量的时代。

人与大自然相比太弱小，接近雪山也意味着接近了危险。

滑翔伞本就是一项具有“固有风险”的运动，这是我现在的看法，当一起又一起的事故发生，从陌生人到认识的朋友到甚至熟悉的教练都出事……我不想再跟任何人说滑翔伞是一项安全的休闲运动。虽然我们说只要在三大边界之内，滑翔伞是相对安全的。但这种边界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的，自我认知是最难的，每个人都会犯错（不是可能，是肯定）。

而在高海拔雪山上，任何一点点最小的疏忽与一闪而过的念头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

前些日子重读《进入空气稀薄地带》（讲述年珠峰山难的故事），更清晰的认识到这种来自于认知局限的危险几乎是无可避免的。

我们所掌握的知识是有限的，人性是复杂且充满矛盾的，成就我们的可能正是毁灭我们的……

前几天写信给一位朋友，我又提到了这本书，我说：感谢这本书，当我刚开始学习滑翔伞时，就没有表现出新手常有的那种狂热，我总是会去评估风险。那句著名的关于为什么去登山的回答——“因为山在那里”，成为挂在我脑子里的“座右铭”，但并不是激励我为什么要去飞伞，而是提醒我当我不确定时我可以去放弃，相对于我们短暂的生命，山/天空永远在那里，如果我今天放弃了，那么我还有许多个明天，但如果我起飞了，也许那就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重读《进入空气稀薄地带》，有一个瑞典人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叫戈兰·克罗普（GoranKropp），他头一年从斯德哥尔摩出发，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尼泊尔，独自（无夏尔巴协助）无氧成功登顶珠峰，然后又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乡……

他不是神，在成功登顶的20天之前，他距离峰顶只有百米之遥，他决定返回，他认为自己太疲惫了，如果继续攀登，他将无法安全下山。

霍尔摇着头若有所思：“在距离峰顶那么近的地方下撤，这表明年轻的戈兰具有非凡的判断力。这真令我难忘，比他继续攀登并最终到达峰顶更令人难忘。”

“只要有足够的决心，任何傻瓜都能爬上这座山峰，”霍尔说，“但关键是要活着返回。”

《进入空气稀薄地带》

在戈兰放弃登顶安全下撤后的几天，包括曾经高度评价过他的霍尔在内，8名登山者在同一天因为种种原因选择了坚持或是没有及时下撤，失去了生命。

在戈兰后面的探险生涯中还有一些果断放弃的故事，在我看来，他是有大智慧的人，在进与退之间，他似乎找到了那个微妙的平衡点……但在他无氧登顶珠峰后的第六年，在一次攀岩中他出事了……

10年前，我第一次读《进入空气稀薄地带》这本书，我感觉到被一种绝望包裹着，死去的人自然都是“犯了种种错误”，侥幸活下来的人也许做对了99件事，但最终活下来还是有运气的成分，运气哪怕差了那么一点点，也许死亡名单上就会多一个名字。

Sean提到的当地飞行员失踪的事我知道，两个月前我看到Naveen转发了搜救的筹款链接，昨天我去看了，那个筹款链接还在。失踪的飞行员是RohitBhadauria，年1月8日他在比尔飞伞，失踪至今。很多人加入了地面搜救队伍，但在茫茫大山中却好似海底寻针，直升机的搜救也出动了（一小时的搜救费用折合成人民币大约元）。

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究竟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年有一位俄罗斯飞行员在比尔飞行失踪，9个月后，一位牧羊人发现了他的尸体。

……

回到年

在英国飞行员Joel失踪10天后，他的父母仍然认为他肯定会活着走出来。他们从英国飞到了印度，与Joel的女朋友一起组织搜救。他的父亲BillKitchen说：我们知道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我们的内心可以感受到，我们的孩子在战斗，他会一直坚持到我们找到他。

-我的一个朋友跟我说有人两个星期后走了出来。

-我们还听说有比这时间还要更长的生还者。

-他有水、有暖和的衣服，他热爱生活、精力充沛，他被爱与美好的未来包围，这一切会让他度过难关。

一年后，Joel的父亲Bill在接受BBC采访时说：在过去的一年里，没有任何目击与证据。

-不管你的头脑告诉你什么，在你的心里，你都试图保持希望。

在Joel失踪将近一年后，另一个年轻人在尼泊尔徒步时失踪，他的姐姐去尼泊尔寻找他的下落……Joel的父亲Bill说：我对这样的处境完全感同身受，Joel也在尼泊尔旅行了几个星期，实际上他几乎死在了尼泊尔的一条大河里。

-我要对她说：不要放弃，任何进行这样搜寻的人都要抱有积极乐观的态度。

-关于我们，我们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新的消息。

-对我们而言、对任何失去孩子的父母而言，如果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能找到遗体或是一些线索，可能会更容易接受些。

-一个没有得到关键答案的家庭，就会处于“希望与绝望”之间的境地。

-我祝她好运，希望她能与尽可能多的人会面，尽量去追随他的脚步。

Joel失踪后，他的父母去了印度，站在他当时起飞的地方，他的父母还发现了Joel写的一张没有寄出的明信片，这张明信片描述了他度过的美好时光。

在Joel失踪7年后，他的父亲给他举行了一个纪念活动。这时Joel的母亲已去世三年，虽然不知道Joel母亲的年龄，但这一年Joel的父亲才59岁。

-我只想尝试将那场可怕的悲剧转变为对Joel这一生带来的快乐的庆祝。

-我们想这样做是为了证明他这一生没有虚度，他有许多积极阳光的一面，他被许多不同的人爱着。

在Joel失踪10年后，他的父亲BillKitchen呼吁滑翔伞飞行员们在去到偏远地区飞行时，带上GPS等定位设备，他还希望在像喜马拉雅这样的地区能够建立起更完善的救援体系。

……

虽然这是快20年前发生的事，但是我写起来依然心情非常沉重。

前些天的深夜，我看到朋友圈里一个逝去的人的账号，发了一条状态。是他的母亲发的，其中有一段内容：每天夜里我都在看你的手机，看你的朋友圈，了解你生活中点点滴滴，你的快乐和烦恼……

我很想安慰这位母亲，但我知道我说什么也不能减少她的悲伤，就像她写的：无论我再悲伤难过也无法挽回你……

时间永远都无法冲淡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悲伤。

.3.25/26

七天

我绝不是那种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的人

所以我欣赏有冒险精神的人

但我也心疼活着在怀念的人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极限运动之我见

“玩命”的灵魂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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