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孤旅临危受命长途奔袭的ldquo
那天,风尘仆仆赶到粤东时,已经暮色沉沉。车辆在轮船上过渡,海风扑面,细雨轻飏,城市的灯光斑斓迷离,让人陡生“断肠人在天涯”的苍凉感。几天后,一篇关于检察干部涉嫌特大诈骗案的报道在一版大篇幅登出。 时为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在南方媒体当政法记者、调查记者,经常天马行空,独来独往。在翁源,为查明矿工死因,我在大山中穿行,在暗无天日、深不可测的矿井里高一脚低一脚,跋涉一个多小时至案发地;在罗定,为弄清打工妹坠楼之迷,我和同事工作到凌晨两三点,放弃了去几公里外的广西巡游;在东莞,另一位打工妹因救火被烧伤毁容,却不能按工伤赔偿,我们为其讨公道;在韶关,经理摧残卖花女,局长庭长壁上观,我们苦战七天七夜…… 每次出发前,领导总忘不了叮咛一句:“注意安全,注意保密,随时联系。”风萧萧兮易水寒,听到这句话时,便觉心头一热,仿佛自己是肩负特殊使命的人。记者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职业,不可否认,抄抄材料、打打电话、泡泡会议是工作中的一部分。但是,为了进行舆论监督,挖到“猛料”“坚料”,经常得上山下乡,遭遇明枪暗箭。 在调查震惊中外的卖花女案件时,我们被跟踪、电话被窃听、房门半夜被打开,更有人扬言“买记者人头”“花二千万元翻供”“公安分局每一辆警车都被盯梢”,酒店变成了“新龙门客栈”。暗访黑帮的报道发表后,有人放出风来:“如再搞下去,先花钱把记者干掉,再找老板算帐!”报社接到匿名传真称,“猪编辑,狗记者”“我发誓要让你们生活在提心吊胆中”…… 置身险地、直面矛盾、斗智斗勇、劳心劳力是一方面,舟车劳顿、路途艰险、旅途寂寞,多少有之。我被长途大巴司机卖过“猪仔”,被要挟进路边饭店吃过饭,在深夜如“丧家之犬”搭摩托车找旅店,在高速公路见到车祸现场,漫漫长夜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南方都市报副主编调侃道:“你写的东西都是‘杀人放火、贪污受贿’之类的。”我大笑,都市报就是靠这些起家的。其实,在不写这类稿子时,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文学青年。当汽车飞驰在广汕高速公路上时,我想起曾沿着这条路漂泊到厦门,在鼓浪屿上观落日孤帆;坐着刑警队长的车穿过暮色四合的群山时,突然忆起深爱过的女孩的灿烂笑靥……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汽车已经驶进广州。而后,有的稿子发了,在社会上产生了影响,也有些稿子莫名其妙地被枪毙了。对于这些,我常一笑置之,很少去问。只是,那些漫漫羁旅中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逐渐沉淀为珍贵的化石,不时在睡梦中跃起。 “我所经历过的前尘往事,无不充满着传奇色彩;我同黑帮的较量,危机四伏杀机阵阵;我的三十年人生,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所幸的是,不管是哭和笑,我始终没有忘记赶路。路上遍布荆棘、陷阱、挑战、死亡的气息,但也潜藏机遇和温情。”《暗访黑帮》后记中载。 而立之年,身心俱疲的我挥一挥手告别广州,文学青年成为了文学硕士,采访者成为了被采访者,登上了上百家媒体的版面甚至封面。北大毕业后,“小报”记者成为了大报记者,“有多少次隔世为人的感觉”。回到一度试图逃离的新闻领域,我在人民日报继续开启“飞行模式”,唯一的区别是“飞行”范围从广东扩展至全国。 “如果沙漠化趋势得不到遏制,敦煌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楼兰古国。”年3月,我乘坐火车来到上千公里外的历史文化名城敦煌,进行专题调研。总理作出重要批示,并连续四年在全国两会上作出指示。新华社、央视跟进,“拯救敦煌”成为热点话题。国务院批准国家发改委、水利部审核报送的《敦煌水资源合理利用与生态保护综合规划》,投资47.22亿元拯救敦煌生态。 山崩地裂,生灵涂炭,一个停摆的挂表定格了一个令人揪心的时刻:年5月12日。我接到人民日报国内记者部通知,紧急赶赴甘肃,其实我更想去四川,但主任说“甘肃报道也很重要”。飞抵兰州后,我昼夜兼程,坐车15小时前往上千公里外的重灾区文县,途经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的古蜀道,险象环生,路上多处塌方、滑坡。 …… 做记者二十多年,转战南北,戎马倥偬,也曾流血流泪,长淮望断。百战归来,我偏居一隅,改版求变,沙场练兵。虽然很少再赴一线,但依然不敢卸甲,依然枕戈待旦。 (作者曾任南方都市报记者,现为人民日报主任记者、中国城市报副总编辑) 责编:刘睿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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