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战果

上世纪90年代，解放军空军学院的沈自力和邵福瑞两名教授，在整理朝鲜战争相关空军历史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从未被我空军军史记载的战果：一位叫约瑟夫·麦克康奈尔的美国空军王牌飞行员，在年4月12日上午被我志愿军空军击落。

这个约瑟夫来头可不小，当时美军把击落5架以上飞机的称为“王牌飞行员”，击落10架以上的称为“双料王牌”，击落15架以上的称为“三料王牌”。整个朝鲜战争期间，美军只有2名“三料王牌”，约瑟夫就是其中一个。

约瑟夫一共击落过16架米格15战机，也是美军击落米格系列战机最多的飞行员，因此还获得过十字勋章和银星勋章，是美国空军中的传奇人物，被视为美国国家英雄。

约瑟夫被志愿军击落这个信息，在美军官方出版的总结性史料《朝鲜战争中的远东空军(-)》和《空中威力——朝鲜战争中的决定性力量》两本书中均有记载，具备可信度。于是两位教授立刻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当时正在筹备建设“抗美援朝空军馆”的负责人秦长庚大校。

约瑟夫·麦克康奈尔

秦长庚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非常惊讶，他本人研究志愿军空军战史多年，对志愿军空军的细节是了如指掌，但对于击落美军三料王牌飞行员这个巨大的战果却毫无印象。

由于事关重大，秦长庚找到了当年志愿军空联司作战处参谋王公圻，王公圻当时主要负责空战的战果评定，但是王公圻对此事也没有任何印象。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记载呢，会不会是美军记载有误，毕竟美军关于朝鲜战争的很多资料，尤其是关于战损的资料在战后都莫名其妙“损坏”了。

而找到这战果的两本书，是我军年6月翻译过来作为内部资料学习的，年代久远不说，年距离抗美援朝结束也有10年了，即便资料有权威性，也难保证里面的信息不会有差错。

不过秦长庚认为信息的可信度很高，因为美军一般来说不会特意宣传自己王牌被击落的消息，像是被我军击落的另外两名王牌飞行员戴维斯和费席尔，美军就非常低调，巴不得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秦长庚还发现，美军之所以记载这件事很大可能是为了“炫耀战绩”，因为约瑟夫在黄海上空跳伞，跳伞6分钟后就被一架H-19直升机救走了。由于朝鲜战争是直升机首次运用进实战的战争，用直升机营救、运输伤员在世界军事史也极具开创性，显然约瑟夫一事是被作为直升机早期实战运用的模范案例被记载。

当时我军在学习这些美军案例时，也只是着重去学习直升机的运用去了，并没有注意到救的这个约瑟夫是谁。谁知道40年后我们才无意间得知了这个意外的战果。

朝鲜战争中的H19直升机

战果核实

相关报告很快转到了时任空军副司令林虎将军的手里，不过时隔40年，并不能轻易下结论。林虎将军找到秦长庚，让他一定要把全部事实弄清楚，必须确凿无疑才能确认。

为了进一步证实这个战果，秦长庚和王公圻立刻将空军档案馆里关于抗美援朝作战的所有资料调了出来彻夜查询，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在一段仅35字的战报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年4月12日这天，志愿军空军15师上报了两条击落战报：

第45团3大队副大队长马建中、一大队飞行员蒋道平4月12日各击落一架F-86飞机

马建中击落的敌机被确认坠毁在朝鲜昌城附近，飞行员确认死亡，还有飞机残骸作为证据；而蒋道平在飞行报告中称空战发生在朝鲜龟城上空，敌机中弹后滑向黄海，并看见了飞行员跳伞落入海中，这些细节也和美军的记载对上了。

秦长庚对这个蒋道平就熟悉多了，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蒋道平一共击落5架、击伤2架F-86战斗机，是志愿军击落F86最多的飞行员，按照美军的评判方式，也是正儿八经的“王牌飞行员”。回国后，蒋道平共8次受到国家领导人接见，后来还担任了原空军第4军副军长，年才退休。

蒋道平

不过约瑟夫有没有可能是被苏联或朝鲜的飞行员，或者地面防空火力击落的呢，而且空战发生的时间双方会不会记错呢（记错时间是双方都有过的）？秉着严谨负责的态度，空军也没有马上确认这个战果，秦长庚和王公圻只能继续在资料中寻找细节，可堆积如山的中外文献资料，有的还有缺失，要想真正完成核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时间来到年，军事科学院研究员、《军事历史》杂志主编陈宇无意之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并找到秦长庚了解了详细情况，并表示希望协助核实战果。不久后陈宇专门找到了当时退休后闲不住，在同济大学当清洁工的蒋道平进行采访。

关于是否是蒋道平击落美军王牌飞行员一事，由于空军没有确认战果，所以没有将相关消息告诉蒋道平，陈宇也没有说，只是希望老将军回忆一下当天的战况，随后他将老人的回忆整理成文章发布，并给出了自己的结论，认为蒋道平就是击落约瑟夫的英雄。

蒋道平

文章刊登后引起社会的广泛